第(3/3)页 正是姜亮。 姜亮也知利害,步子拼了命地迈。 可那阴气如附骨的疽,愈躲愈近。 一缕凉意贴上后颈,姜亮眼角血丝炸开,气喘如牛,神魂都提到了嗓子眼。 生死只在一息。 人未转清楚,身子先动了。 姜亮猛地一扭腰,几乎是凭着本能,将背上那根长棍抽出,反手朝身后一抡。 那棍通体暗沉,质朴无华,唯有棍头三道铜箍,在血光中冷冷一闪。 便是那一闪。 阴气骤止,连带周遭白雾也无声退散。 没有风,也无声响,仿佛那股森寒从未存在过,只是一瞬,烟消雾散,连一丝残迹都没能留下。 唯有那根不起眼的棍头,还维持着刚才挥落的角度,铜箍微亮,映着地上一道道血痕。 而那血池,不知何故,忽地收了气势,缓缓合拢。 池水翻涌中,那截森白肋骨轻轻一颤,旋即一沉而没,隐入池底。 姜亮仍维持着双手握棍的姿势,肩头微颤,呼吸短促,背脊却挺得笔直。 身子有些僵,棍头微垂,像是还没回过神。 可心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。 眼望着池中血水,只见那截森白肋骨仍在轻颤,既不似挣扎,也不像鼓动。 倒更像是在迟疑。 一股莫名的念头忽地浮上心头。 它在惧,它在躲。 至于怕的是什么,他不知。 也不必知。 血气如潮涌起,四下愈发腥浓。 而姜亮心里,却有句旧话自脑海深处泛了出来。 那是小时候,爹爹喝醉了酒,拍着他脑门子,摇头晃脑念过的: “宜将剩勇,追穷寇。” 他自小不识文理,也读不出什么风骨气象。 偏就这一句,听过便记得死紧,像颗钉子钉在心头,一钉就是这些年。 眼下血池正在合拢,那截肋骨正缓缓隐入血浪之间。 战机转瞬即逝。 血气从脚底烧到心头,骨子里那点血勇顶了上来。 姜亮思绪未定,身子却先一步动了。 脚下一蹬,人已如脱弦之矢冲了出去。 长棍举过头顶,三道铜箍在血雾下映出一抹寒光,映得他双眼都亮了几分。 血池翻涌如潮,肋骨也跟着剧颤。 乍一看骇人。 可在姜亮眼里,那分明是…… 露怯了。 长棍挥出,棍影如弦月。 所过之处,那血气便如碰了火的油烟,呼啦一下四散而开,避他三尺开外。 可这玩意儿,终究不是寻常邪障。 退得快,凝得更快。 不过眨眼工夫,身后便又聚出一道寸许血刺,尖若针锥,悄无声息,直奔后心而去。 血池外,一名坤道早已脸色苍白,唇边一线鲜红渗了出来。 她没说话,只是一口舌尖血悄然喷落,洒在阵盘之上。 元气早已枯竭,却硬生生又逼出一缕,将那缕清气死死稳住,覆向血池。 “嗤!” 清光破空而至,恰似江上夜风。 那血刺不过轻轻一沾,便如纸灰入水,瞬息间无声溃散。 其余道人见状,也都不再迟疑。 一时间,阵中舌血纷洒,符盘滴落如雨。 阵盘之上清光大作,仿若旭日初升,照得整座寨子明如白昼。 血池猛地一震。 池水翻滚如沸,仿佛被烈焰炙烤,咕嘟咕嘟地泛起密密麻麻的血泡。 偶有几缕血气欲聚又散,像是挣扎,又像是哀鸣。 姜亮脚步未乱,手中长棍舞出棍花如盖,一步步破血而入,直奔池底。 池底那截森白肋骨忽然剧颤起来,像是发了疯。 阴气猛地涌出,不再是先前那等虚虚森森的白雾,而是泛着深红血芒。 像是死物中硬生生逼出的一口生魂。 可还未等它近身,那根看似寻常的老木棍便横了出去。 铜箍上光微一闪,像是谁家窗纸后头一点灯。 那阴气来势汹汹,却仿佛烟雾撞钟,还没来得及挣扎,便溃得干干净净。 姜亮抡着棍,咬着牙,一声不吭,只将那一棍如山砸落。 “咔嚓。” 一声清脆,像瓷片碎地。 那截肋骨应声而裂,化作碎渣飞溅四散。 落地之后,竟一丝异动也无。 血池一僵,像是整片水面被瞬间按停。 清光犹在,血气未起,就这么被一棍砸穿了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