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有些话,点到即止,便已足够。 姜义不再追问,老桂也没多说。 二人只是将坛中残酒,就着几碟清淡小菜,一滴不剩分了个干净。 酒尽,夜也深。 宿于庙中客房,枕着鹰愁涧终年不息的水声,倒也安稳。 次日微光初露,涧中薄雾渐起。 辞别时也没多少言语,都是知根知底的亲家,客套反倒显得生分。 姜义只在庙前略一拱手,袖袍轻拂,云气自生。 他将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曾孙抱上云头,安顿在身前。 那小娃儿打了个哈欠,乖乖靠在怀里,寻了个舒服的姿势,又眯起眼去。 云头悠悠而起,庙宇渐小,山河在下,只余一片风声,送着这一老一小,归于天际。 身边带着个小人儿,归途终究不像来时那般可一气呵成。 怀里的小家伙初时睡得安稳,待日头渐高,暖意上身,便醒了过来,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,精神得很。 一会儿指着底下那细得像带子一样的江河,咿咿呀呀地追问; 一会儿又伸手,要去揪天边漂过的一缕闲云,扑了个空,咯咯直笑。 姜义倒也不恼,只觉有趣。 索性将云头压得更低,飞得更缓,由着那小人儿指点江山。 行到酣处,便择一座山清水秀的峰顶,按落云头,歇歇脚。 娃儿在松软的草地上打两个滚,追一追被惊起的彩蝶; 姜义则寻块青石坐下,含笑看着,任时光悠悠。 正出神间,衣角忽被轻轻一扯。 “曾祖,饿了。” 奶声奶气的一句,将他从玄之又玄的思绪里,拽回了人间烟火。 姜义失笑,伸手自袖中摸出一块尚带温意的糕饼,递了过去。 日头正暖,山风和煦。 正当闲适,姜义眉头忽地一蹙。 并非脚下山石摇晃,而是一种更沉更闷的震动,自地脉深处传来。 那震感转瞬即逝,快得几乎像是一场错觉。 然而,天地间的灵气随之一荡,暗暗乱了几分。 草地上的姜潮却全然不觉,只觉脚下猛地一虚,扑通一声坐在地上,眨着眼,看看天,又看看地,似乎纳闷好端端的草地怎地也会动。 姜义却已霍然起身,方才那点闲散意绪,被冲刷得干干净净。 他眺望两界村的方向,神色间添了几分凝重。 寻常地龙翻身,断无此等力道,亦不会惊扰灵气。 他不再迟疑,沉声唤道:“潮儿,过来。” 小娃虽不明就里,却也瞧出曾祖神色有异,立刻乖乖小跑过来,被一把抱起。 “曾祖?” “快些回家。” 只寥寥一句,姜义袖袍一拂,云气聚得比来时快了几分。 他将曾孙安置怀前,心念一动,脚下祥云顿失悠悠之态,猛然拔高,化作一道白虹,疾掠而去。 两岸山河,只在余光里化作飞退的墨线,耳畔风声呼啸,急得如刀。 饶是姜义护体真元周全,怀里的小娃仍被吹得睁不开眼,只能将小脸紧紧埋在他怀中。 这一程,姜义的心神,也如脚下流云,半刻不得停。 幸而,当那熟悉的村落轮廓终于自天际浮现时,他心头悬石方才缓缓落下。 远望去,村中炊烟袅袅,与往昔无殊。 田垄里有农人劳作,村口大槐下,亦有人说笑聚坐,一派安宁。 姜义这才真正松了口气,散去急切,将云头缓缓按落,停在村外土路上。 “好了,到家了。” 姜义声音放缓,掌心在怀里小家伙背上轻轻一拍。 姜潮才探出个脑袋,揉揉惺忪的眼。 待看清眼前景致,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登时一亮。 在鹰愁涧那等荒凉去处,入眼不是山就是水,哪曾见过这般热闹的人间气象? 村道旁,几只老母鸡领着一串毛茸茸的小鸡崽,正低头刨食; 篱笆墙上,新开的牵牛花攀得密密,花瓣还带着清晨未散的露水; 远处孩童的嘻笑声、犬吠声,伴着炊烟里飘出的饭香,杂然入耳。 这一切,于姜潮而言,都是稀罕。 他挣扎着要下地,被曾祖牵着小手,一步三回头,哪儿都想看。 一会儿瞧那摇尾的大黄狗,一会儿又去盯着墙角晒太阳的懒猫,两条小短腿迈得踉踉跄跄,偏又走不快。 姜义也不催,只放慢脚步,由着他看。 “姜老,您回来啦?” 道旁有个扛锄的村民,远远看见他,停下脚,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。 “嗯,回来了。”姜义含笑点头,似随口般问,“这几日村里可安稳?” 那汉子挠挠头,憨笑道: “安稳安稳,都好着呢。就是前几日地龙翻了个身,晃得狠,把几家屋顶的瓦片震落了几块,别的没啥。” “地龙翻身?”姜义心头一动,面上却不见异色,只淡淡问:“可曾伤人?” “哪能呢!”王三哥摆手,语气里透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笃定,“咱们两界村有灵素娘娘、老君爷庇佑着,这点小折腾,伤不着人。姜老放心,村里一切安好。” 姜义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多问,只牵着眼神到处乱飘、好奇得快溢出来的小曾孙,缓缓朝自家院落行去。 行不多远,拐过一道青石板铺的弯,便听得“嘿”“哈”的呼喝声,奶声奶气,却极认真。 姜潮的小脑袋探了出来。 只见村西那片空地上,也就是古今帮如今的练武场,刘庄主正领着七八个娃儿操练。 第(1/3)页